【100FO点文】【露普】人、人鱼-06
「那么,你就睡着吧——」基尔伯特拨开伊万的手帕,红眸的他给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醒来的时候……就别记着本大爷了,人类的孩子」
他的手确实是按在了伊万的头上,和平常一样,揉了揉,浅金色的发丝在手指尖缓缓滑落。
「要听好这支歌哦」
全部都是梦境。血液、尸体、人鱼,目光所及的一切瞬间都被白色的光亮所取代。渺远的歌声如同喃喃细语,在抵达耳畔的时候,仿佛带着细小的光芒在身侧舞蹈。
是啊,基尔他明明是个那么可爱的人……
欸——都要忘记吗?
可是伊万不想要忘记啊……但如果是基尔的要求的话或许可以——
基尔是谁?
**。***。
伊万猛地一睁眼,从柔软的床垫上坐起来。他喘着粗气,身上都是冰冷的汗液。身旁的医生擦了擦鬓角,连女仆也高兴地叫唤了起来。
「王子殿下他终于醒了!」
疼痛感是伊万的双眼聚焦后得到的第一反应,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着的,是被石头碾压过吗。与此同时从太阳穴上的灼烧感让他保持坐立的姿势。啊啊,他还真是连活动都不能好好活动了。
「殿下,您最好现在还是卧床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下床活动。」
「我是遇到什么事吗?为什么完全都想不起来——」
旁边的侍从上前回话。「王子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礁石缝之间昏迷不醒了,有可能是不小心跌落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伊万紫色的双眸疑惑地看向窗旁的鸟笼,里面黄色的肉团望向海面上下扑棱着翅膀,不住地发出哀鸣。
「这鸟还真是不安静啊——复活节还没过吗?」他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并不是……这是王子您过去最喜欢的宠物。当——当然您不喜欢的话,马上就可以撤走。」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只鸟,虽然觉得有点烦,可是完全讨厌不起来,究其原因,记忆里连接处暴力地被扯断,只剩下一片空洞。但是,那是会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可是理智告诉他,对于日常生活来说,断片似乎也不太重要。课业繁重的伊万在一段时间的休息之后,又不得不再次弹起了他的竖琴,学习起历史政治,当然还有骑马狩猎。
甚至,国王也会比以往更为频繁地检查他的进度。
是的,奇怪的不平衡点一直存在。深究起来,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他并没有再次像他的父亲追问关于朋友的话题,他只是莫名羡慕起凑在一起吹奏芦笛的孩子,他们在满是阳光的庭院里嬉笑打闹。芦笛演奏出的音乐虽然并没有经过专业指导,且不说乐器的制作十分粗糙,连曲调都是是源于人对于音乐最为直接的理解所编出的不知名的小调子。不过话说回来,过去的他好像挺讨厌这个乐器的吧。
不过今天的课还是要继续。
他耸了耸肩,天空很蓝,阳光在大理石的柱子间留下一块块规则的亮斑。在下一个通往城堡内部还是外侧沙滩的路口,他左转,选择了指向内侧的那一条路。
路德维希真的发现或许他不是特别了解他哥哥。
是的,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竟然会古人鱼语?通过水波传来的声音不甚清晰,支离破碎的语句里依稀能够听出那是恶毒的咒术,令他愈发靠近就愈发不安。突然,人鱼停滞了诅咒,转向了舒缓的节奏,那是为了抚平伤痛的关于遗忘的旋律,是基尔伯特最爱的歌之一。躁动的海面也缓慢地趋于平和。
终于,路德维希抵达了海平面。此时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的天鹅绒的色彩,基尔伯特银色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显眼,他似乎还拖着另外一个什么东西往礁石缝里塞。
「哥哥!你在做什么!」
过于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路德维希敏感的嗅觉,仔细看的话更为触目的是他哥哥身上也沾染了暗红色的斑点。而这些应当是他哥哥最为讨厌的,但他的哥哥似乎专注于将少年藏起来,无视了他的喊叫。
「哥哥!!」
基尔伯特打了一个激灵,他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即使不想承认,有的时候他对他这个弟弟真的是一点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嗨——威斯特,今晚的星星不错,哈哈」
冰冷的光芒凝固住了海面泛起的波浪,沉默在两人间弥散直到基尔伯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噢,今天的月亮真的是不错啊……」
路德维希观察到他哥的放在尾巴旁的手紧紧地握着,幅度虽然很小,却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在强烈忍耐着喷发的情绪一样。路德维希缓缓靠近他的哥哥,用手拥抱住了他的哥哥,将下颚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哥哥的背,说「我们回家」
不知应该怎么形容,路德维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胃痛的反应,或者说这次的严重性已经到了无法在思索出良好的解决办法的地步。
「呐,威斯特」基尔伯特身上的血迹很快就溶解在了海里,不剩下任何踪迹,他的手轻轻地掐住他自己的喉咙,闭着眼睛就可以感受到血管里突突的搏动。
「——这是我从老爹死后,第一次歌颂死亡」他低声说道。
奇妙的族群通常都会有名为禁忌的存在,然而禁忌也需要世代传承。基尔伯特从小就被作为特别训练的存在,学习着各种拥有魔力的歌谣,除了让人幸福的曲调,也有像冰刀一样锐利的吟唱。
「基尔,你不应该觉得害怕——因为这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所必须的力量。越是能承受,才会越发的强大,才能够守护所想守护的东西。」老爹望向对着珊瑚礁发呆的基尔伯特,微笑着让他记住他所说的。但是他似乎违背了老爹的初衷,随意地就唱出了慎之又慎才能够使用的旋律。那浓烈的腥气就算被海水冲刷干净,却又似乎漂浮在身体四周阴魂不散。
为什么会这样失去理智?!
基尔伯特在只是感到很悲伤,那个紫眸的孩子终究只能变成人鱼漫长生命中普通的碎片,再也无法见到了。但是,这样放着没有朋友的伊万真的合适吗。
显然人鱼的心里也没有任何定数。他只是感觉伴随着时间的流失,他依旧会在缓慢的过程中衰老而去,可是人类的生命马上就会消失……就算是像水母一样软绵绵的家伙,溶解在了海里似的,什么都没有了。
路德维希停下向前游动的动作,来到了亚瑟所居住的深海海藻池的外侧,他刚想拉着他哥往里面冲,当然一方面是担心他哥并不强壮的身体遭受不知名的打击,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关于被隐藏的力量的事,他想听听身为深海大魔法师的意见。
「有谁能通报一下吗?」路德维希低沉但有力地声音在海里扩散,眼前约有三人高的黑色海藻自动分开一条道路。这是路德维希第一次毫无障碍地抵达大魔法师的住所,平常的话大魔法师往往会丢下一句「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就仍由私闯者被海藻看似无章法的活动偶然地捆住了手脚,那感觉绝对不好受,他也就敬而远之。
「啧啧,基尔伯特你逊毙了。居然被人类搞成这个样子,传说中人鱼最强也不过如此嘛。」亚瑟撩开基尔伯特额前的刘海,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红眸吗。
他马上用尾巴招呼上了基尔伯特的正面,对方自然满脸厌恶。
「死眉毛,你是不想活了是吧。」握紧的拳头似乎要和眼前的粗眉毛比个高下,路德维希看着两人中间胶着的气氛也是不好插入其中,直到基尔伯特似乎好不容易想起了他弟弟还在旁边看着,冲着他的方向吼了一句「威斯特,你就好好看看本大爷的英姿吧」
「切,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是很给人添麻烦啊,基尔伯特。」
「既然这样我们好好聊几天?看看谁比较的拳头厉害!」
……
总之,路德维希在完全跟不上两人快节奏交流的情况下,被告之基尔伯特暂时住在亚瑟家这种结果。明明刚刚发生了那么严重的状况,哥哥也还真是能闹腾——
路德维希在出海藻池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捂着额头笑出声来。
他竟然在想他哥哥是不是要变成人类什么的,大概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夸张的吧。
看来他最近也确实是担忧太多了吗。他甚至自嘲了一下准备等基尔伯特痊愈后,要和他好好地庆贺一番。
「真希望哥哥早点好起来啊。」